消失的古赫梯帝国

公元前年的时候,与古希腊隔海相望的小亚西亚半岛有众多的城邦式古国,荷马史诗中遭木马屠城的特洛伊就是其中之一,只是当来自黑海北岸草原上的赫梯人出现时,这个因神话而传世的小国早已湮没在历史的惨雾中,后续的众国不论是半岛西部的阿尔萨瓦、偏东的尤里旺达、南部的尼雅和亚拉图,无一不遭到了赫梯铁骑的践踏。当时的半岛中部还有一个名为哈梯的小国,同样被赫梯人所征服,征服者甚至直接借用了这个小国的名字,并在哈土沙(今土耳其首都安卡拉东北公里处)建都,赫梯人的王也把自己的名字改为“哈图西里”,意为来自哈图沙的强人。

哈图西里一世是能够稽考的27位赫梯王的第一位,也被视为赫梯帝国的起端。他病逝于公元前年,指定孙子继位,他的遗言被镌刻在已经破解的泥版上——“好好清洗我的遗体,紧紧抱住我,别让我落地。”唉,即使是一个创建帝国的英雄,在弥留之际仍像凡夫一样表现出对人世的不舍和对未知世界的恐惧。

这时的哈图沙城已建起了绵延十多里的城墙,宫殿、粮库、民居、街市和众多的神庙,赫梯人是已知的最早使用印欧语系的人种,信仰多神论,最被尊崇的是太阳女神和风暴之神。赫梯人的众神是被人格化的,甚至具备比人更为丰富的情感和种种诉求,不敢稍有亵慢,因此他们的祭祀有严格的程式,也被详实地镌刻在泥板上。

赫梯人的神庙多到不胜枚举,这除了本民族原有的崇拜,被征服民族的神祇也被他们接纳并蓄,按自己的方式加以祭祀,这种信仰上的极度宽容,使赫梯人被称为千神之族,并影响了一海之隔的古希腊文明。希腊也是众神的国度,据说其神话中的宙斯就来源于赫梯人的风暴之神,后来又成了罗马人的众神之王朱庇特。

但是,赫梯人对待同类是一点儿不宽容的,不但屠戮被征服的民族,所过之处还要撒下有毒的草籽,使他们不便放牧和生存;他们还了解传染病的危害,故意把染病得羊群赶入敌人的阵营或城市,无所不用其极。

一般认为赫梯人是古印欧人的一支,与公元前12世纪之后活动在黑海北岸的辛梅里安人有较近的血缘关系。从时间轴线上我们可以看到,此时赫梯人已在小亚西亚立足并建国,空出的南俄草原就任由新的种族来填充了。

赫梯人的南下之路很有可能是经由高加索山,尽管在人类的生产力尚不发达的时代,要翻越四千至5千米的雪山困难重重,但比较起来,仍然比他们穿过巴尔干半岛,再向东横渡连接黑海和爱琴海的博斯普鲁斯海峡为易,早期人类缺乏的是技能而不是蛮力和勇气。

赫梯帝国兴起之时,亚述就已经存在,但它还不具备帝国的规模,只能算一个相对独立的小国或地区。那时的亚述商人用毛驴把粗糙的铁锭驮到赫梯,以高于黄金八倍的价格卖出去,这可能刺激了赫梯人冶铁术的发展,成为较早使用铁兵器的国家。

赫梯帝国的扩张开始于它的第二代国王穆尔希里一世,他继位时20岁,雄心勃勃,同时又遭逢周围都是城邦小国的机遇,不断南侵进入叙利亚北部,先后占领阿勒颇并征服雅姆哈德王朝,年赫梯骑兵奔袭千里,攻陷了两河流域南端的古巴比伦。对于被征服的地区,赫梯人委任听命于他们的当地酋长或强人来统治,有些重要的地区,就直接安排王室成员做国王或大祭祀。公元前年,穆尔希里在凯旋途中死于近臣的刺杀,其后六十多年,这种无序的弑君僭位成为帝国王位更迭的常态,严重动摇了王室内部的稳定。

王室内部的权力斗争异常残酷,公元前年国王铁列平在位时,他的妻儿竟遭到了王位觊觎者的谋杀,严峻的形势迫使他不得不对王位传承作出规定,以结束这种混乱无序的血腥状况。这一王位继承法被泥版记录下来:首先由嫡长子继承王位,如王后无子嗣,则由地位仅次于王后的王妃之子来继位;如果王后王妃皆无子嗣,则由王后之女的丈夫继承王位。同时还规定国王不得任意处死王室成员,必须接受“彭库斯”法庭的审判才能定罪,并且不得牵涉家人。这个立法今天看似简单,却是人类从原始部落制跨入阶级社会后面临的共同问题,同样也困扰过华夏先民,因此这份也被称为铁列平宣言的立法,使王位传承有法有序,有安定国家的意义重大。

在国家建立并扩张以后,赫梯人也开始重视对民心的安抚,铁列平对外派的近臣和王子提出要求:无论你到哪个城市,都要召集众人,无论谁有所诉求,都要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要公正处置,不放过坏人,也不冤枉好人。这些敦敦训诫可以使我们联想到《尚书》中的"康诰篇,当时,周公把康叔封安置到卫国做国王时的训诫内容与之相同。

赫梯人还声称他们的律法是在执行太阳神的旨意,无意用酷刑峻法来统御异帮,以此来缓解周边被征服者的情绪。当然,联姻也是他们常用的手段,被泥版记录在案的联姻有15次之多。在苏庇里乌玛一世时,为了打败崛起于东部的米坦尼王国,赫梯曾与来自扎格罗斯山脉的伽西特王朝联姻,赫梯王还迎娶巴比伦公主、也不惜把赫梯公主下嫁给米坦尼的王子,总之,在帝国的中后期,为缓和改善日益变化的周边关系,赫梯人采取了军事和外交并行不悖的策略。

尽管作出了种种努力,公元前14世纪,赫梯人还是迎来了北方的阿卡斯部落和东部米坦尼的联合攻击,都城哈图沙一度陷落,不得不迁往沙姆瓦。当时与赫梯不睦的埃及法老阿蒙霍特普三世在给盟友的信中,得意地写道,“我听说一切都结束了,哈图沙的王国已被夷为平地。”

领导赫梯中兴并复国的就是苏庇里乌玛一世,他除了结好伽西特王朝,还与叙利亚城邦国乌加利特结盟,从西向东展开反攻,并且在公元前年攻陷了米坦尼的大城克卡米什,不到一年就收复失地,使赫梯版图北起黑海、南至黎巴嫩、东抵幼发拉底河,成为真正的帝国。

也就在这一年,苏庇里乌玛一世收到一封来自埃及的信件,写信人是安荷森纳蒙王后,她的丈夫就是著名的埃及少年法老图坦卡蒙。王后在信中说:”我的丈夫去世了而我没有子嗣,听说您有很多儿子,如果您能送我一个,他可以做我的丈夫,而我也就不用再选择臣下的考虑了。”国王担心事情不实,就派人远赴埃及,一年后出使的人带来回信:“您怎么认为事情有诈呢?如果我有一个儿子还会这样纡尊降贵委屈自己,有求外邦吗?您儿子很多,给我一个,对我来说他是丈夫、对埃及来说他是国王。”

对于这种可扩大势力、拥有强邦的美意,如果再迟疑拒绝那真是被马蹄踢坏了脑袋,国王很快就派出了一个儿子去往埃及,但是,可能还没有爬上王后那镶金嵌玉的卧榻,埃及贵族就杀害了这个来自外邦的王子。战端就此开启,赫梯人攻陷了很多埃及在叙利亚南部的属地,掳掠财物、焚毁城镇,将大量俘虏带回哈图沙。不久,一种从未经历过的瘟疫在都城及周边传播开来,国人大量死亡,四处蔓延着恐惧和荒凉的景象。公元前年,苏庇里乌玛一世染病死去,不久继位的长子也死于瘟疫,王位由幼子穆尔希里二世继承,他不得不写下“瘟疫祷文”,在各个神庙去颂读祈祷。但是,历史可能也是信服报应一说的,如果没有先辈们用羊群传播疾病的做法,瘟疫也许就不会发生。

在瘟疫过后,赫梯人的辉煌又延续了不足年,在公元前年左右,他同时受到来自巴尔干半岛的弗里吉亚人的攻击,这也是一个操印欧语系的民族,希腊神话中的戈耳狄俄斯就是弗里吉亚人的国王,据说,著名的《伊索寓言》的作者也属于这个民族,他们的语言一直到公元六世纪还在半岛上流行,后来才汇入了其它民族的长河之中。来自地中海东岸的腓力斯丁人也参与了对赫梯的劫掠,他们在今天的巴勒斯坦、塞浦路斯及沿岸岛屿建立城邦,但讨生的手段是驾船掠夺,来去无踪,难以防范,对任何陆地国家沿岸都能产生很大的威胁,类似于后来的维京海盗和不断袭扰明朝沿海的倭寇。在这两股势力的攻击下,赫梯走向衰亡,并退出了历史舞台。

今天我们对这个帝国的了解,是通过在古城哈图沙发掘的大量泥版中获取的,使我们得以了解他们的语言、宗教、军事外交和民俗

生活的很多方面,同时也认识到没有赫梯的存在地中海文明就不完整,而孕育了欧洲的希腊文明的源头就不丰盈和久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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