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我们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廿四孝与神话是没有什么两样的。你看舜当年耕田的时候,很多大象不知不觉来主动帮助他,这可能吗?我们说,这是因为舜的孝感动了天,所以天怕舜太辛苦,就派了很多大象来帮助他。我们现在可以叫小孩去看《伊索寓言》,可以让小孩去看《格林童话》,我们有什么权利来笑说,大象是老天派来的这是一派胡言?有什么权利?
我非常在乎,因为我长期是跟年轻人在一起,我从事教育几十年,现在年轻人知道林肯,不知道岳飞。我心里想这学校在教什么?林肯是了不起我知道,但是我们也有了不起的人。宁愿让小孩知道外国的伟人,跟让小孩知道我们本国的伟人,哪个重要?我问你。当然要先了解本国。你有多余的时间你才去了解外国的。一个人你住在山东,你对山东完全不关心,你对山东完全不了解,你全世界都知道了有什么用?我不晓得有什么用?人总有距离感。我对我周遭的事情应该格外地关心。因为它跟我的生活是息息相关的。我最想知道的是我们这里的变化,而不是那些我从来没有到过,也不知道在哪里地方,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干我什么事?我想我这样分析应该是合理的,我们专门教外国人的事情。然后把小孩教到有一天我要变成外国人。所以现在的高中生,你问他你想不想出国?想。你再讲怎么不好,不相信!这是我们教出来的,而且是父母教出来的。
很多学生跟我讲,那都是很年轻的人。他说从小的时候,我爸妈就跟我讲:做人比较要紧,学业成绩无所谓;你只要考及格就好,你要好好养成好习惯。这非常对。他说父母都在骗我。我说你怎么可以这样想呢?你怀疑你父母不对?他说我没有怀疑,因为当他们吃饭的时候,电视一看考取高考了两个人眉飞色舞,你看李家的小孩考取清华了。他说他们那种眼神就告诉我,你不考取你就让我失望;那我就知道他平常讲的都是骗人的。小孩永远比大人灵光,因为他没有胡思乱想的东西,大人忙于胡思乱想所以都不灵光。大人要骗大人比较容易,因为大家都耍心机,都是招数对招数,《孙子兵法》都可以查得到。小孩没有这些东西,他没有。他用他的纯真他来看你们,看得一清二楚。所以大人骗小孩其实很难,很不容易骗他。他只是不能讲,他说不出口。他又怕你打,他怎么敢讲?小孩都是说真话被打成不敢说真话。我请问各位这样算是好还是不好?答案是当然好。因为人没有资格讲真话。你有什么资格讲真话?我们只有能力讲实话。我们没有资格说我讲真话,因为谁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你看科学说实实在在是这样。我实验几百次都是这样,实实在在是这样。至于真相如何不知道,这个才是真话。“凡是我实验的,我实证的,我做过几百次临床的都是真的。”不要讲这种话!不一定。实,我承认;真,很难讲。真跟实的差距那相当大了。我们现在科学只能证明,实在是这样。我们无法告诉你真相就是如此。谁都不敢讲!否则的话,为什么科学每十年就要推翻前面?老推翻,就表示都不真。如果是真你怎么推翻得了?真只有一个。所以科学是一条逐渐靠近真相的那一条线,但是永远达不到。为什么?老天对人是有提防的。它把真相都开放给人类,那完了,那真的完了。不但把人毁灭掉,整个地球都毁灭掉了。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要求真,要提高警觉。没有资格没有能力。我们只能求实。那实就很麻烦了,因为实它是变动的,真是不会变动的。人类离开真其实蛮远蛮远的。子子孙孙可能都很难达到什么真的境界。所以我们现在动不动就是求真啊求什么,太把自己看得太大了。我一再说,我们要过实在的生活,真不真我不知道。你看道家最高的境界就是真人。太少了,那要修炼多久。人要成一个实在的人比较容易,要成一个真人,那有很多很多过程,不是那么简单。
因此西方的文化,它是以科学为主,它是以宗教为主,西方人离不开宗教。在中国人他就没有宗教,因为我们根本不需要宗教。我们直接就跟道来往,西方人要透过宗教来了解道,我们中国人直接跟道有来往。它不一样的。中华文化里面没有宗教,我们只有两样东西。一个艺术一个道德。那你说我们没有科学,我们怎么没有科学呢?我们的科学相当的艺术,而且还要讲究道德。这种科学更好,更好了。我们也可以接受宗教。只要你相当的艺术,你又重视道德,我没有理由排斥你。我们也可以有法律,但是我们的法律也有艺术,也有道德,大家都高兴。你真的了解中华文化。我们一阴一阳,我们始终一阴一阳。我们中国发展什么?艺术跟道德。你看秦始皇,他把六国统一下来,他唯一的目标就是想把天下治好。我不相信一个人说,好不容易把天下打下来,我要搞坏它我要做暴君......我从来不相信这种事情。所以他第一个想到什么?想到音乐。他说我谱一首曲子,让全国都唱,唱到大家都走正道,国家就长治久安。所以他就找高渐离。高先生,我专程来找你,因为你是音乐大师,你来谱一首曲子,我来推行。我们共同把天下治好,才对得起上天。高渐离不干。为什么不干?我不知道为什么不干。你看我们对高渐离为什么不干,我们始终无法了解,永远不知道。只有他知道。我们离开那个真很远,我们只能实际上去了解他。第一个,他自己认为他没有这个才能。第二个他认为秦始皇的品德他看不上。一定是这样的,但真不真,不知道。这才叫真的。我们后来把秦始皇描述成那样,其实那不真,那不真。因为中国的历史是从汉朝开始写的。汉朝写历史,写秦始皇是好皇帝,谁敢写?你写秦始皇是好皇帝,刘邦二话不说杀了。讲真话的都没有好结果。
所以我们现在教小孩你要讲真话。你都在骗他因为你自己不懂。这样各位才知道为什么家里面讲道理要靠祖父这一辈人而不是父亲这一辈所能做得到,父亲这一辈本身都不太懂。他能够照顾你的肠胃已经不错了。这一辈你是心摆在那里,要靠祖父祖母那一辈,再上面那是祖先了,只要你能管到具体人,那可能已经登天了那不得了。我们现在如果从道德从艺术去看,你没有什么好批评的,所以你看我们这种故事可以长长久久,不必老是修改。所以你看很多小说一阵子就不见了,尤其是科幻小说。因为现在科学变了你就整个没有了。不仅道具变了,你整个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但是各位有没有想到,我们一部《三国演义》流传多久?为什么我们能够?就是我们抓到两个主要东西:一个叫道德,道德永远不会变的;一个叫艺术,艺术怎么会变?西方人搞的那个都是变的。所以他们老告诉你要求新求变。我们没有我们说多听老祖宗的话。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那为什么说出两种不同的东西来?他有他的道理。
廿四孝里面的董永,他父亲过世时,他都没有办法去安葬。最后他怎么办?卖身葬父。主要是在卖身葬父这种心志,而不是有仙女来帮他忙,那是配套。我们的目的就在告诉小孩:父母的身后事,我们有责任。我们不能说我太穷,我没有办法就不管了,就开溜儿啊,我溜到国外去,眼不见为净。那不可以。你看所有人,几乎是所有人,他在国外再怎么忙,没有办法拿假,他们叫拿假。我们叫请假他们叫拿假。只要父母有个三长两短,立马我不要工作都可以。飞回来,这是事实。为什么会这样?
我跟各位讲一小部分真话,也许你不会信,因为真话大家都是不相信的。就是当你的父母在国内他最后一口气要咽下去的时候,你不管在天涯海角,你不是是眼角出血,就是头激烈疼,就是手脚不灵光,总之感觉不对劲,那就是他咽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尤其是长子,这个叫什么?这个叫做磁场的感应,而长子跟父母,他的频率是最接近的。如果你没有感应,那讲起来更惭愧。那就是心中完全没有父母。因为我们一般对父母,心中有感应的人有什么不对劲儿,马上会想到父母。马上打电话怎么样。我们不会猜,心电感应是存在的,只是现在科学没有办法完全掌握它,没有办法。大家现在打大哥大,你就知道以前我们所讲的什么?顺风耳。那不是顺风耳吗?现在你那个望远镜,那就是千里眼。你看我们以前所写的,现在几乎都可以兑现,统统可以兑现的。以前没有科学我们可以造长城,以前没有通讯器材,郑和可以率领天底下最大的舰队下南洋,可以。因为我们靠的是什么?是心灵的感应。这个那比现在的科技其实要灵光的多。廿四孝你如果用这个眼光去看,你不会觉得好笑。还有一位是十四岁的杨香。她为了救父亲,她居然以那么小的年龄,那么微弱的体力,能够把老虎的脖子扼死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不可能。我请问各位:我们为什么专写这些不可能的事情?就是告诉我们的子女你真实的状况是怎么样我们不知道。你看我们如果讲很具体的,这个子女就很难了。十三岁的时候你要对父母做什么事;十五岁时你要为父母做什么事,这很科学的。你出去赚钱了,父母要你做什么事?那可糟糕了。因为每个人处境都不一样,你使得每个人都很为难。我们没有,我们专写这些超乎平常的事情,告诉小孩子:你尽管想,做不做得到其实无所谓,这才是真正的用意。我们所在乎的:你有没有那个心思,你有那个心你做不到。没关系。我们最怕的是你连那个心都没有。这才是廿四孝真正的意思。其实一直到现在我们没有改变。做父母的不在乎你每个月给他拿多少钱,他只在乎你有没有尽你的力。你尽了力哪怕是三块钱,他都心满意足了。我们在乎那个情谊,不在乎那个物质。我让各位想一想,你是不是这样就好了。最近我一个朋友,她讲了一个很动人的事情。其实跟廿四孝是很相接近的。她说她小孩已经二十几岁了,从小都是把他们全家人欢笑,都集中在她身上。每年过生日,给她最好的礼物,让她感觉很开心。但今年完全改变了。她小孩在过生日前一个礼拜,就发了一条短信给她妈妈说,妈今年我的生日,你千万不要再放在心上。因为我的生日就是妈妈的母难日,我应该给你下跪给你磕头,我不应该再让你为我破费为我操心。那个妈妈看到短信以后,她不敢相信。怎么会变成这样?给所有人看,没有人敢相信,但是所有人的心都是很温馨。感觉到怎么有这么可爱的小孩子,各位你也感受感受看看。
中国人是个心连心的民族,我们不是物对物的民族。你看我们去拜拜,从来没有规定,你要行什么礼你要什么样,从来没有。只有告诉你,诚意就好。为什么诚意就好?因为每个人能力不一样。你勉强他干什么。最主要的,你有没有那份诚心,有没有那份浓得化不开的感情。这个才是最重要的。中华民族是世界上很少有的情的文化。你看我们山东号称什么?好客山东。好客是什么?就是我有这份情谊。你不要看吃什么,吃什么无所谓。我的情谊足以感动你,使你来了很愉快,使你来了跟回家一样,使你来了不想走。不得了。你来我这里可以吃到好吃的鱼,那你就完了。很多人来到这里一看,好好的鱼被你们煮成这个样你还好意思讲。因为全世界那个好的,还有更好的,那无止境的。这样各位才了解说,中国人请客向来都是说,你有时间欢迎你随时到我家,其实谁都做不到的。你来我家,我有什么你就吃什么。我绝不会特别为你准备你放心。我们都讲这个话。我们不会讲,你哪天到我家,我到餐馆拿最拿手的最好的菜,我买来请你。他不会答应他绝对不会答应。什么道理?很多人不懂。都说中国人虚情假意、假谦虚、嘴巴说得好听,完全不懂中国人。中国人最知道,我们中国人最怕就是欠人家人情。我们是一个充满了感情的人,但是我们感情只愿意付出。我们不愿意我欠你人情,我就很麻烦了。我欠你钱,我可以还。不还我赖,怎么样。可是欠你人情,那我一辈子都还不了了。所以我跟你讲,我用最好的东西请你,你绝对不会来。我就说我粗茶淡饭,你来什么我们吃什么。你就来,一来我就赶快叫人,把最好的东西弄来你尝尝。你心想完了,这次上当了,吃进去了情欠定了。高明。老实讲一个人越穷越需要朋友来。所以为什么朋友来的时候你要打肿脸充胖子,就是我再怎么借米也要借,再怎么借猪肉也要借,我平常饿得要命也要给你丰盛一点儿;你下次才会来。如果我一直跟你哭穷,没有办法,穷得要命。你能不能把钱留下来?他下次会来吗?绝对不来的。我们是看得很长远,绝对不是像现在人一样只看到眼前。现代人实在讲,我们讲到孝的时候,我们都很惭愧。我常常跟我的小孩讲,说我是不肖子孙。我跟我爸爸比,那比什么?我爸爸是这样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好商量的。你要气我你要恨我,我都甘愿。我做不到,因为我受了西方的影响,我做不到。我对我的小孩要求没有像我爸爸对我要求这么严。所以你们现在罪过还在我。不肖子孙,这不是讲好听的,这是你半夜三更反省的时候,你就会觉得很难过。老实讲只要有一代松了以后,下面就完了,就完了。我研究中华文化我就发现,人家都是紧得要命你看严谨,一丝不苟。绝对没有什么好商量的,经就是经,谁也不能变才会传下来。不晓得到那一代,哎呀无所谓呀,儿孙自有儿孙福。又把这句话曲解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是指什么?指儿孙将来要做什么,那是他的事,你不要去干预他。但是儿孙的福不福,你要替他奠定良好的基础。完了,有没有关系?没有关系。只要我们有心做到,我们永远是充满了希望的,这叫《易经》《易经》给你无比的光明的未来,所以我们现在还要来花一点时间去研究一个现实的问题。其实这个问题不应该研究的,但是很无奈。作为现代人你只好研究这个,孝对人类有什么好处?照理说不应该谈什么好处的,如果什么事情都谈好处,那已经不是中国人了。可是我们现在,我们离不开好处,所以我们下次还是要来谈一谈孝道对我们人有什么好处。谢谢大家。
本文根据《名家论坛十周年特别节目》讲座曾仕强先生的演讲实录整理。
曾仕强先生生于年,祖籍福建漳州。在教学、研究、写作、演讲、翻译各方面皆有卓越的成就。曾仕强被企业界尊称为:中国式管理大师、华人三大管理学家之一。曾仕强教授于年11月份辞世,让我们共同缅怀曾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