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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船上的厨师
“明白了，”医生说，“你希望我们暗中寻找宝藏，并在船尾用自己的人建立一支警卫力量，拥有船上的所有火药和武器。换言之，你怕发生一场叛乱。”
“先生，”斯莫利特船长说道，“我不想冒犯任何人，也拒绝你把这些不是我说的话放到我身上。先生，若是哪个船长掌握了确凿的证据，讲了刚才那番话，就不可能出海了。至于艾罗先生，我相信他是个忠诚的人，其他一些人也是，或许所有的人都是忠诚的。但是，我要对这艘船上的每个人的生命负责。在我看来，事情发展得很不对头。因此，我希望你们采取一些预防措施，不然我就辞职。我就这些要说的。”
“斯莫利特船长，”医生微笑着说道，“你是否听过山和老鼠的寓言（《伊索寓言·大山分娩》，指“雷声大，雨点小”）？原谅我，你使我想到了那个寓言故事。当你走进这里时，我打赌你想说的不只是这些。”
“医生，”船长说，“你是个聪明人。当我走进来的时候，我是打算辞职的。我认为特里罗尼先生不会听进一个字。”
“我不想多听一个字了！”乡绅嚷道，“如果不是利夫西医生在这里，我早就赶你出去了。既然已经如此，我就按照你的意思办，但不代表我真的信服你。”
“请便，先生，”船长说道，“你以后会发现我是尽职尽责的。”
说完船长就离去了。
“特里罗尼，”医生说道，“我相信你已经找到了船长和厨子这两个优秀的人一同出海。”
“西尔弗我认同，”乡绅说道，“但至于那个无法让人完全信服的空话家，我认为他的行为没有大丈夫和水手的气概，完全不像个英国人。”
“好吧！”医生说，“我们可以走着瞧。”
当我们来到甲板上时，船长和艾罗先生站在一旁指挥，水手们喊着号子开始搬运火药和武器。
我很满意新的安排。整个船都重新折腾一遍，原先在主舱房后部的六个铺位被移到了船尾，这套舱房通过舷窗旁的一条走廊与厨房和前甲板相连。一开始，安排船长、艾罗先生、哈特、乔伊丝、医生和乡绅使用这六个铺位。现在，我和雷德鲁斯来了，艾罗先生和船长搬到了舱梯旁的甲板上睡觉。那里已经从两侧加宽了，变为了一个后甲板房舱。虽然它很低矮，但足够挂两个吊床了，而且大副也对这个安排十分的满意。或许他也对水手们有所怀疑，但这只是猜测，因为在不久后，我们就得知了他的看法。
当西尔弗和最后一两个水手划着小船从岸上过来时，我们正在努力地搬运火药和挪动铺位。
厨子像猴子般灵巧地爬上了船，看到我们正在进行搬运的工作便开口问：“伙计们！这是做什么呢？”
“我们正在搬运火药，西尔弗。”一个人答道。
“天啊！”高个子约翰嚷道，“你们这样干下去会错过早潮的！”
“是我的命令！”船长说道，“你到下面去，水手们要吃晚饭了。”
“哦，先生。”厨子应着，摸了下头发，就立刻消失在去往厨房的路上了。
“船长，他是个好人。”医生说道。
“或许吧！先生，”斯莫利特船长答道。“伙计们！不要急，慢慢来！”他不停地向搬运火药的水手们喊着。接着，他突然注意到我正在看船中部的那座黄铜旋转炮，“过来！侍应生，”他叫道，“离开那儿！去厨子那里帮忙干活。”
我跑开时，听见他大声地对医生说：“在我的船上，不能有受宠的人！”
我敢说，我现在和乡绅的想法完全一致，十分厌恶那个船长。
第十章航行
一整晚，我们通宵忙碌着，把物品装舱归位。乡绅的朋友，像布兰德力等人，前来大船上祝他一路顺风，平安返航。我以前在本葆海军上将旅店一晚上干的活儿，还没有今天晚上干的一半多。黎明时分，水手长吹响了哨子，全体水手都在绞盘扳手前整齐待命。此时，我已经疲惫不堪了，却还是不舍得离开甲板。尖利的哨声、简短的命令和人们在微弱灯光下热闹地上岗的情景，对我来说这一切都十分新鲜有趣。
“喂，‘烧烤’，起个头儿唱首歌吧！”一个声音喊道。
“来首老调！”另一个喊道。
“好的，伙计们！”高个子约翰架着拐应道。然后他冲天唱出了那首对我来说很熟悉的歌：
十五个人扒在死人箱上——
接着，全体水手跟着合唱起来：
哟呵呵，来一瓶朗姆酒啊！
在第三声“呵”唱出口时，水手们一起推动了绞盘的扳手。
在这最激动人心的一刻，我立刻回想起在本葆海军上将旅店的时候，我仿佛听到了船长的声音出现在合唱里。很快船就起锚了，不一会儿，铁锚就挂在船头滴水了。随后开始张帆，陆地和其他的船从我们两边向后退。我还没躺下来舒舒服服地睡一小时，伊斯帕尼奥拉号就已经开始驶向宝岛了。
我不打算详细叙述航行了。一路上相当顺利，确实是艘好船，水手很有能力，船长也精通他的业务。可是在到达宝岛之前，发生了几件事，我必须要讲清楚。
首先是艾罗先生，他表现得比船长一开始担心的还要糟糕。水手们在他面前随心所欲，让他看起来毫无威信可言。但最糟糕的是在出海后的一两天，他便开始在甲板上酗酒，这使他变得眼神迷糊、面孔发红、舌头结巴。他一次又一次丢人地被喝令回到船舱里。有时他跌倒后划伤了自己；有时他一整天都躺在后甲板室的小铺位上；有时他即使清醒过来，也只能勉勉强强地干一两天。
我们并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酒，这是船上的一个谜。尽管我们监视着他，还是揭不开这个谜。每次我们当面质问他时，如果他喝了酒，就只是笑；如果他清醒着，就说明他除了水以外没喝过其他东西。
他不仅是个对水手们起不良影响的无用大副，而且很明显，如果按这个形势发展下去，他早晚会毁掉自己。最终，在一个漆黑的夜晚，他一头栽进海里，再也不见踪影，却没有人感到惊讶或是难过。
“肯定是失足落水！”船长说，“也好，省去了给他上镣铐的麻烦。”
但是这样我们就失去了大副，必须从其他船员中提拔一个人。水手长乔布·安德森尽管没有改变原有的头衔，但他履行了大副的职责，是最有希望当选的人。特里罗尼先生航过海，是个拥有知识的有用人物，天气好的日子里，他经常亲自值班。副水手长伊斯莱尔·汉斯是个细心、足智多谋、经验丰富的老水手，在紧要关头，几乎所有的事都可以放心交给他做。
他是西尔弗的至交，一提起他，我就想继续谈一谈我们船上的厨子，人们都称呼他“烧烤”。
在船上，他用一根绳子将拐杖和脖子套到一起，使双手能自由活动。他把拐杖脚嵌入到舱壁缝中，以适应航行中的每一次晃动，如此一来就可以像在岸上一样稳当地烹饪。更令人惊讶的是，即使在最恶劣的天气里，他依旧在甲板走动自如。他用一两根绳子来帮助他跨过最宽的地方，它们被叫作“高个子约翰的耳环”。他一会儿使用拐杖，一会儿使用绳子，使自己从一个地方走到另一个地方，像正常人一样迅速地行走。然而，以前和他一起出过海的人都对他这个样子表示惋惜。
“‘烧烤’是个不一般的人，”副水手长对我说，“他年轻时受过良好的教育，高兴的时候能讲书，而且他很勇敢，就算是一头狮子也会怕高个子约翰！我看到过他赤手空拳跟四个人格斗，揪着他们的脑袋撞到一块儿。”
所有的水手都尊敬他、服从他。他和每个人都谈得来，并能让每个人都感激他。他一直对我很好，每次在厨房里见到我总是很高兴。厨房被他收拾得干净整洁，悬挂起来的盘子被他擦得发亮，他的鹦鹉养在角落的一个笼子里。
“你来了，霍金斯，”他说，“你坐下来听我讲故事吧！我的孩子，我最喜欢你了。我管这只鹦鹉叫‘弗林特船长’，名字根据那位有名的海盗起的。你瞧，它预言我们的航行能成功，是不是？”
那只鹦鹉叫了起来：“八里亚尔！八里亚尔！八里亚尔！”它的声嘶力竭让你感到惊奇，直到西尔弗丢过去一个方巾罩住笼子，鹦鹉才停止喊叫。
“这只鸟，”他说道，“现在可能有两百岁了。它们大多长生不老，除了魔鬼，谁见到的伤天害理的事儿也没有它们多。它曾经跟着伟大的英格兰船长一起出过海。它去过马达加斯加、马拉巴尔、苏里南、普罗维登斯、波托贝洛。打捞失事沉船的宝藏时它也在场，就是在那儿学会了‘八里亚尔’，这并不稀奇，因为那儿打捞了每枚八里亚尔、总价值三十五万的银币。霍金斯，当印度总督号在果阿被强攻时，它确实是在场的。你看到它会以为它是个雏鸟，但它是闻过火药味的。是不是，船长？”
“准备转向。”鹦鹉尖叫道。
“它确实是个漂亮的尤物。”厨子说着从他口袋里拿糖给它。随后那鸟啄着笼子不停地咒骂下去，说出一些让人难以置信的脏话，“你看，”约翰补充说，“你这是近墨者黑，孩子。我可怜的、无辜的鹦鹉骂人的本领已经炉火纯青，它实在是太聪明了。在牧师面前，它也会这样骂。”说着，约翰以他独有的庄严神情摸了摸他的额发，这让我觉得他是水手中最优秀的一个。
在此期间，乡绅和斯莫利特船长的关系仍然不乐观。乡绅鄙视船长这一点，毫不顾忌地表露了出来。船长这边，除非乡绅先跟他说话，否则他不会开口，而回答的话也是简短、尖锐、生硬的，不多说一个字。当船长被逼问急了时，他也承认也许是他错怪了水手们，他们中的一些人很有干劲儿，表现得相当好。关于这艘船，他彻底爱上了它。“它会圆满完成航行任务的，好比一个男人超出了他对结发之妻的期待。不过，”他又补充道，“我还是不喜欢此次航行。”
一听到这话，乡绅就背过脸去，下巴往天上翘，在甲板上走来走去。
“他如果再那么说，”乡绅说，“我就要气炸了！”
我们遇到过一些坏天气，这也证实了伊斯帕尼奥拉号的质量。船上的每个人都很满意，否则一定就是他们太挑剔了。因为，我相信自挪亚方舟下水以来，没有哪只船的水手像他们这样被放纵。找点儿理由就要喝双倍的酒，经常在某人过生日时就有肉、有馒头吃，还有，在船腰的地方总放着一大桶苹果，谁想吃就自己去拿。
“这么做不会有什么好处的，”船长对利夫西医生说。“我的信条就是放纵手下只会招致灾难。”
但是那桶苹果确实为我们带来了好处，就像我接下来要讲的那样。如果没有它，我们就不能及时得到警报，就会被叛徒统统干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