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钟书先生最初引起我的兴趣的是他与众不同的行事方式。一个英国妇女看了他的书,觉得很感兴趣,很想见一见他。他却委婉地拒绝了她的请求。他说,如果你吃了一个鸡蛋,觉得它的味道还不错,也就算了,难道你也一定要见见生这个蛋的母鸡?我不知道这个故事有多大的可信度。但他那种淡泊名利的人生态度还是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后来,他拒绝了中央电视台《东方之子》的采访,也拒绝了借此名扬天下的机会,这又进一步证实了他一贯的处世方式。
现在捧读先生的《写在人生边上》,我更加深了这种印象,也加深了对先生的了解。这本小书是先生五十年前的作品,今天读来,可圈可点之处仍然很多。
现在通行的版本首先是先生那精深独特的思想。
从人人日常所见的东西入手,谈人生,谈哲理,但又能发现别人所未能发现的,写出那些人人心中皆有,个个笔下却无的东西。他用自己的头脑思想,从不"①引用古人的话,不要用引号,表示辞必己出",明明是拾人牙慧,步人后尘,却仿佛是源于自己的心灵。
人人熟视的窗,人人都会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但钱先生想到的是"②门许我们追求,表示欲望,窗子许我们占领,表示享受。"
我读的版本,比较老那只被人讥笑了不知多少个世纪的"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的狐狸,却让钱先生联想到了有一类"吃着了葡萄还说葡萄是酸的"的"狐狸","③诉苦经可以免得旁人来分甜头"。"④
幽默当然用笑来发泄,但是笑未必就表示着幽默。"⑤"发现了精神是一切快乐的根据,从此痛苦失掉了它们的可怕,肉体减少了专制。精神的炼金术能使肉体痛苦都变成快乐的资料。"这其中许多已经成为警句了,闪烁着哲理的光芒,启笛着人生。
对于世事,钱先生自有他自己的头脑,也许有失偏颇,但先生又绝对不为"语不惊人死不休"而故作虚枉之言,以达到哗众取宠、欺世盗名的目的。钱先生的散文是真正的学者散文,他将学术与创作打通,使之有界而又无界。他的《写在人生边上》是可以和他的《管锥编》相对照着看的,是经得起推敲的。在《魔鬼夜访钱钟书先生》一文中,魔鬼说过"而且我的家庭负担很重,有七百万子孙待我养活。"这句话在全文中是无足轻重的,但这句话也是有出处的,魏阿《魔鬼威灵记》载小鬼数共计七百四十万五千九百二十六个。钱先生务实的风格。由此可见一斑。
作者手记不仅仅在文章的思想内容上,钱先生追求文章有自己的一得之见,他在文学形式上也追求独创。他对"比喻"是有自己的独到的见解的。但他不是把理论写在纸上的人,也付之于创作实践。他将婚姻比作"围城",现在已经成为经典了。在《写》一书中,这样新颖的比喻也比比皆是,⑥"快乐在人生里,好比引诱小孩子吃药的方糖,更像跑狗场里引诱狗赛跑的电兔子。几分钟或者几天的快乐我们活了一世,忍受着许多痛苦。"⑦"鸟鹊的声音清利像把剪刀,老颧鸟的声音滞涩而有刺像把锯子,都一声两声地身寂静来试锋口。但是寂静似乎太厚实了,又似乎太流动了,太富于弹性了,静上划下一道声迹。慢慢地,我们忘了鸟啭是在破坏寂静;似乎寂静已将鸟语吸收消化,变成一种有声的寂静。"多么形象的描绘呀,让读者能充分体味到自然和语言艺术的魅力。
老书是竖排的今天,我重谈几十年前的旧作,也是我对今天"写得多,好的少"这种创作现状的善意的批评。我多么希望今天的文坛上能多几个像钱钟书这样的文人,对名利淡泊些,而对自己的文学创作却抱着一种"精益有精"的态度,努力使自己的作品在精神和艺术上得到提升,真正成为时代理想的引导者。需要的可以点击以下链接购买。
写在人生边上人生边上的边上石语钱锺书京东¥11.86购买已下架注释:以上引文出自①《魔鬼夜访钱钟书先生》②《窗》③《读伊索寓言》④《说笑》⑤⑥《论快乐》⑦《一个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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